见东阳(2 / 3)

接过茶杯。

寻常白瓷,却雕刻复杂花纹,像是想刻意隐藏什么,恰如此刻的魏溪亭。

“这次我带来几个人。尤白知心、东阳机灵、赵忠武艺高,他们几个陪她去北燕,有个照应。”

“谁的主意?”问罢,忽又觉得多此一问,他嗯一声,“甚好。”

“适才,我在前边路口碰到升平。她请我带话给你。”

茶壶微颤,魏溪亭放下壶,等兄长的话。

“她说,她觉得那个故事里,郡主从来都不怪沐音。”

愣了愣,先一笑,忽地敛住,他不敢信:“不怪?”

那个遗憾的故事,他只对她讲过!

半生孤独,两世愧疚,困扰他经年的心魔,苦苦支撑的坚强,满心委屈,在这一刻,都因一句‘不怪’而土崩瓦解。

他情绪崩溃,捂住脸呜咽抽泣。

幼年病入膏肓被弃于乱葬岗,他没哭;少时旧疾复发吐血不止被宣判活不过半个月,他没哭;闯生死门重伤昏迷三天三夜,被告知可能再也站不起来,他没哭……

大风大浪里走过,他自巍然。

曾经,尧相顾非常好奇,世界万事万物,究竟什么能扰乱七弟心境,能让他乱分寸。

而今目睹他崩溃至斯,倒是心疼更甚。尧相顾没有刻意安慰,只是静静地陪着,等他发泄。

“我以为熬过五月,一切都会好起来。

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,为什么他们不肯放过她?

三哥。救南凉的人很多,救书音的只剩溪亭了。”

南凉中都,魏氏七郎,克己复礼,守心明性。直呼公主名讳这等违背礼节之事,着实与他素日举止大相径庭。

难怪尧相顾错愕,看那泪流满面之人,不禁叹息。

他终究还是难以自持,对那个风口浪尖的姑娘用情至深。

“势单力薄的魏七郎,绝非升平的后盾!强大的南凉才是。”

晴空闷雷炸响,魏溪亭眼眶通红。他的眼里,泪光里,全是委屈、不甘和无奈。

尧相顾凝望他,眼神犀利且坚定。

“新帝把你当棋子,你何不乘他的东风扶摇直上?

我知你无心仕途,但你有爱之如命的姑娘。因为她,你已失去理智,方寸大乱,执念太深。

我不忍看你疯魔,置之不顾。

升平并非普通女子,唯有矗立权势之巅,方能护她周全。

你想清楚,要回中都,我必倾尽所有,为你保驾护航。”

“我预想过拦不住她,以为能坦然接受她选择赴燕为质。真到这一刻,我却很怕,前所未有地感到恐惧。”

压抑啜泣太久,他说话鼻音很重,隐隐带着哭腔。

“三哥,你信前世今生么?我做过一个很长的梦,梦里,我就是在松县城楼看她孑然一身远赴北燕,死在塞外,我都没能接她回家。”

将自己这杯微冷的茶水端给魏七,尧相顾安慰。

“你为升平做得够多了。浑图可汗纵然暴戾,却一向以孝子自居。你给升平寻得北燕太后当靠山,她断不会像你梦里那般客死他乡。如果还放心不下,咱们就找时间,亲自去牙帐看望她。”

相府九义子,尧三脾性古怪,爱独来独往,却对七弟很关心。诸多亲朋好友,魏溪亭也对他最为信赖。

老七谈什么前世今生之类,换作旁人,定觉得怪力乱神。但尧相顾半点不疑,只耐心劝慰。两人关系可见一斑。

此前,赫连西坞避开外人,偷偷到松月客栈,将魏溪亭接去那户远离闹市的农家。

强忍难过,安排李魏二人见面,自己以买瓜果零食为由,躲到城里。

估算着时间,准备再买个甜瓜就回去。挑瓜间隙,见东阳从成衣铺子出来,身边跟着个十五六岁穿绿罗裙的小姑娘。

她当即感到事出反常。

承德元年,西坞随祖父入中都觐见。时逢腊八,宁王妃生辰,邀达官贵胄女眷赴宴。

她性子洒脱,本不喜这些家长里短地寒暄,但最终经不住祖父软磨硬泡,应邀前去。

中都贵女多养在深闺,读诗书礼易,学女红持家。像清河王家两位姑娘那般,自幼在军营摸爬滚打,舞刀弄剑,对那些贵女而言着实新鲜。

有人好奇询问、有人嗤鼻冷嘲,赫连西坞懒得周旋计较。恭贺之后,意欲离开。不曾想,在内外院相接的游廊,被以成国公府嫡孙女为首的贵女们拦住去路。

成国公府乃百年簪缨世家,地位远在清河王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