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(2 / 3)

个紫檀木匣。

台阶四周无人,御林军相距甚远。

苏福稍稍弯腰,道:“杂家送魏郎君到此,余下的路,您独自走。”

似藏话外之音,却又稀松平常。

魏溪亭没有深究,在阶下叩首问安,得令后,才拾阶而上。

他在离新帝九级台阶时止步,头顶低于对方。

新帝拍拍旁边的空地,“坐这儿。”

御林军中不乏勋贵子弟,尽管相距甚远,但仍在视线范围。

君臣之道不可违。魏溪亭躬身,正要开口,被新帝打断。

“今日无君臣。你把我视作长辈,亦或朋友,皆可。咱们敞开心扉,谈一谈?”

魏溪亭怔忡,依然低垂脑袋。

“你过来,我跟你说说升平的事。”

听到升平两个字,他倏地抬眼,见天子点头,他迅速垂下眼皮。

稍微迟疑,走到距离新帝两步台阶的位置坐下,侧身面向新帝。

君在上,臣在下,不乱尊卑,亦能叙话。

小子倔,新帝由着。

“前几日,我去见过皇兄,得知一桩密莘。他说,你知青砚道,是先帝放在魏荣身边的一把刀。

但你后来,违背先帝指令,毅然决然投入我麾下。

我乃帝后嫡出次子,身份比庶出子更尴尬,哪怕我三番五次地表明绝对恪守君臣之道,也被严防死守。

那时的我,只是郁郁不得志的边地藩王。跟我,没前途。你为何选我?”

为何?魏溪亭哑然。

因为,前世,晋王苦守边关几十年,面对敌人,永远铮铮傲骨誓死不降。没有战死沙场,却无辜莫名地亡于朝堂之争。可怜可叹。

更因为,前世为数不多的温暖岁月,是晋王父女给他的。

他不愿看到他们重蹈覆辙!所以,把李书音送到宫中享帝王庇护和疼爱,自己留在她父亲身边襄助。

哪怕后来,事情没按预想的发展,但他仍感念他们父女给予的温情厚意。

当然,这些话,他无法明说。谁会信前世今生这样的话呢?

见他失神,新帝没有追问。

“在晋州时,有人提醒,说你是魏荣安排的棋子。这些年,你筹谋布局也好,势力渐增也罢,我都看在眼里。

我信你,但有底线;倘你生出半点异心,必将你即刻绞杀。

多年过去,你尽忠职守无心权势,更不与魏荣沆瀣一气。

以前,我不理解。你这么拼死拼活,却为什么一次次放弃大好机会,甘于平凡?

后来,我才明白,你所求,不过一个‘稳’字。

筑强国、护苍生,国稳、民稳。

死守江山寸土不让,乃军人之职责与使命。以将领之名,戍边半生,我从未怕过任何敌人。

可是,七郎,你上过战场,知道战争有多残酷。敛不尽的尸山,洗不净的血。那种日子,真让人疲倦绝望。

皇兄在中都,守他的君王气节。

那种满衣血泪和尘埃的绝望,他永远不懂。

但凡他肯和北燕谈一谈,给饱受战争摧残的将士们、边地百姓们一点儿希望,我绝不会入主中都。

可他没有,一次也没有。

我别无他法。

中秋宴之变以来,我终日惶惶,以为斩草除根方能高枕无忧。

你冒死劝谏,替南凉保住诸多忠贞能臣。否则,我当真要成南凉的罪人。

皇权富贵,我不贪。我只是想寻个办法,既能保住南凉,又可免生灵涂炭。

为生民立命,为万世开太平。

这个计划,需要帮手,普天之下,唯信魏卿。

我穷尽毕生所学,给南凉培养出一个魏书。

在这人才青黄不接之时,能有人撑起王朝。我无愧于南凉黎民,无愧于李氏先祖。

多少次午夜梦回,我总问苍天,为何你我无父子缘分?

倘若,你系我所出,就算无嫡出身份、无外戚扶持,我也必会堵悠悠众口,立你作继任者。

曾经,我时常遗憾,惋惜没有你这样的儿子。而今,反而庆幸你我没有血缘。如此,才能将女儿托付于你。”

近处石柱内燃了一盏灯,火光温暖。魏溪亭气色红润,双眸宛如深色琥珀,经过千万年岁月沉淀,明净从容。

没人知道,因为新帝一席话,他内心早已波涛汹涌。